国家队能否拯救汉能

在严冬中风雪飘摇的汉能,或有新的转机。

“汉能正在与相关央企或国家科研机构的事业单位积极洽谈,希望通过混合所有制的方式,进行两方或三方合作,以解汉能当前之危局。”近日,一位汉能内部人士向笔者透露。

势如累卵的汉能,寄希望于国家队出手,输入资金血液、解决职工安置等问题的同时,使其薄膜太阳能科研继续前行。

如今,应收账款几百亿,背着高负债率的汉能,是否还有合作谈判的砝码?能否如愿引来金凤凰,吸引国家队合作,不禁让人疑惑重重。

 

无所不能 万物发电征程

汉能,无所不能;汉能改变世界,让万物发电。

有人说,汉能曾经的这些广告语,在形象地表达该集团创始人李河君鸿鹄之志与做事决心的同时,也表达了汉能过于求大、极度自我膨胀的心态。

为了实现汉能远景目标,2012年开始,李河君开启全球视野,以并购的方式走向世界寻找清洁能源项目。

2012年6月6日,汉能控股开启海外并购第一单。收购德国太阳能电池大厂Q-Cells的子公司——Solibro股权。外界传言该笔收购高达5亿美元。

彼时,Solibro生产的薄膜太阳能电池,具有全球最高的模组转换效率,实验室转换率达到17.4%。汉能坦言,主要供给欧洲客户。

2013年1月1日,汉能宣布,经中美两国政府允许,该集团100%并购了硅谷企业MiaSolé。本次并购使汉能获得全球转化率最高的铜铟镓硒(CIGS)技术,成为在规模、技术上皆领先全球的薄膜太阳能企业。

 作为全球领先的CIGS薄膜太阳能组件制造商,MiaSolé薄膜光伏组件量产转化率仅达15.5%。

同年9月,汉能并购了瑞典CIGS太阳能技术研究及开发公司Solibro Research AB,以及Solibro之CIGS薄膜太阳能技术之所有知识产权,总代价2.8亿元人民币。

“这是汉能在全球技术整合方面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在并购美国MiaSolé的新闻发布会上,李河君曾对媒体表示,汉能历时一年半,组织专家筛选了欧美、日本等700多家企业,选定技术领先的海外企业,进行全球技术整合。

截至2013年,汉能拥有非晶硅-锗、非晶硅-纳米硅、CIGS(铜铟镓硒)、Alta(砷化镓)等7条全球领先的薄膜技术路线。汉能薄膜太阳能产能已达到3GW,超过美国第一太阳能(First Solar),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薄膜太阳能企业。

2014年,汉能全资并购美国加州的阿尔塔设备公司(Alta Devices),该公司的Alta移动能源技术,具有高转换效率,及轻、薄、柔的特性,使薄膜太阳能芯片在不影响设计外观的情况下,可广泛应用于汽车、无人机、无人驾驶系统、卫星、消费类电子产品、传感器、远程探测等军用、民用各类领域。

李河君的目标和远景是,发挥薄膜太阳能无污染、耗能低、温度系数好、弱光发电强等特性,做成透光和柔性电池,大量用在光伏建筑一体化(BIPV)和日常生活中。

同时,将大力拓展太阳能地面电站及光伏建筑一体化等应用业务的国际、国内市场。

美好的愿景正在实现。

历经六年光景,汉能薄膜收购的德国Solibro、美国MiaSolé、Global Solar Energy(GSE)及Alta Devices,这4家公司当时拥有全球最先进薄膜太阳能技术,经过汉能团队几年不断投入研发,薄膜电池转换率正在以每年1个百分比的比率提高。

其在铜铟镓硒(CIGS)、砷化镓(GaAs)的多条技术路线上,保持、刷新了多项世界转换效率纪录。

例如,铜铟镓硒Solibro玻璃基组件,有效面积转换效率由最初的17.4%提高至18.72%,为铜铟镓硒量产组件世界纪录;而铜铟镓硒的MiaSole柔性电池研发效率达到19.4%,为柔性铜铟镓硒溅射法世界纪录。

此外,铜铟镓硒GSE柔性电池研发效率由并购时的15.5%提高至19.3%,为柔性铜铟镓硒共蒸发法世界纪录;砷化镓双结电池研发效率达到31.6%、单结电池研发效率达到29.1%、单结组件效率达到25.1%,分别为砷化镓单结电池、单结组件的世界转换效率纪录。

可查到的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1月份,汉能累计专利突破10100个,以每天新增超30件的整度。汉能内部曾表示,到2019年年底,专利突破20000个。

 

自我膨胀的融资能力

每一个看似光鲜亮丽的发电转换率数据,都是庞大的资金投入得来的。

李河君在汉能未来发展战略定位上,对薄膜太阳能寄予厚望。甚至,不惜以“金安桥”水电站作为质押物,通过银行及民间金融机构借贷,来实现“万物发电”的梦想。

上述内部人士表示,在过去6年中,每一次的科研实验就要花费300万人民币,而汉能在海外拥有瑞国、美国、瑞典四个科研团队,每年输血似的庞大资金支撑,使汉能气喘如牛的同时,亦不得不负重前行。

汉能旗下的金安桥水电站,因强大现金流而著称,被称为汉能“印钞机”。 一年发电1百亿千瓦时,有人说每天净赚1千万。虽然如此,其“印钞”能力还是无法满足汉能在全球并购,及薄膜研发的资金需求。

可查的材料显示,李河君将汉能薄膜发电的股票作为抵押品,辽宁省锦州银行给汉能集团提供了80亿元的信用额度;2014年1月,又取得中国民生银行及另一个信贷财团总共不少于200亿元人民币的贷款。

以上只是可以查到的数据。水平面下有多少不明的借贷款尤未可知。

在股票价格成为公司贷款抵押品时,资本市场连续暴跌,使汉能集团迅速陷入危机。

2015年5月是汉能的至暗时刻。汉能薄膜发电在香港市场被境外势力恶意做空,一天内暴跌46%,使李君河损失了1千亿财富,还有随之而来的暂停交易。

与汉能母公司关系密切的知情人士曾表示:“这家太阳能面板制造商由于上市子公司遭遇市场抛售,而无力偿还银行贷款。”

金融单位不断发出通知要求追加保证金,及外界股民的声讨,使李河君四面楚歌,煎熬自知。

分析人士认为,汉能股价由2014年11月的1.7港元左右,逐渐上涨,持续到2015年5月的7港元以上。大部分的股票升值是李河君自己积极购买实现的。目的是为了放大融资杠杆,获得贷款。

为了拉升汉能股票价格,李河君成为激进的投资者。同时使自己账面上的财富累计达1655亿元,一度超越马云、王健林,成为内地新晋“首富”。

而此次被境外势力恶意做空,也使李河君从“新首富”变成了“新首负”,财富缩水50%左右。

以上事件对汉能发展及融资影响是深远的。

为多融资或偿还贷款,汉能被迫将金安桥水电站的股权多次质押,司法纠纷不断。

根据《界面》报道,汉能集团为金安桥水电站的控股股东,曾持股80%价值21.97亿元。

2019年8月,汉能持有的金安桥水电站51.36%的股权遭拍卖,此后被撤回;12月10日,两笔共计24%的股权被拍卖,因无人出价而流标;12月24日,18笔共计3.18亿股股权份额遭拍卖,四川信托有限公司以4278万元的报价获得其中一笔股权,其他17笔均因无人出价而流标。

有人表示,汉能因贪大,对于企业自身的融资能力过于自信造成了今天的尴尬局面。

 

低效能的商业转化

有人质疑,汉能让万物发电,首先应该给自己发电,输入或拥有强大内生动力,才能无所不能。

造成今天这一局面的,还有薄膜发电技术商业转化能力的因素。

汉能宣称让万物发电的薄膜太阳能,不像当初金安桥水电站一样建好就可以实现并网发电,使其拥有强大的现金流。

事实上,汉能也一直在努力进行商业转化。

2014年2月,汉能控股集团与山东淄博政府合作的淄博汉能薄膜产业园开工建设,占地17万平方米。

该产业园建成之后的2017年11月,汉能控股旗下的汉能太阳能光伏科技公司,以11亿元人民币的转让价,按1:1平价,将该公司57.52%的股权转让给淄博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国有资产经营管理公司——东腾集团,淄博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国有资产经营管理公司占比33.33%,汉能太阳能光伏科技有限公司出资占比9.15%。

目前,产业园区内有两条300MW的薄膜太阳能生产路线,一条是美国的工艺路线Miasole,另外一条是德国的Solibro。

按照计划,2019年完成汉能的高端装备原材料和设备的国产化,包括技术路线的提升,并且,转化效率提高到17%-18%左右。

按照山东淄博汉能薄膜太阳能有限公司的设想,以上两条工艺路线中,德国的Solibro产品美观细腻,具备转化率高、发电成本低、光衰较弱等薄膜发电的优势,芯片封装后的组片可以应用于绿色建筑、绿色楼宇等多个户外场景,可作建筑发电的BIPV薄膜太阳能玻璃幕墙等。

其次,美国的Miasole产品轻薄、安装方便、产品多样化、性能稳定,多用于移动场景,包括新能源车、背包、伞等,只要加上这一组件都可以变成一个发电体。

实际情况并没畅想那样美好和顺利。

早在2015年,汉能在德国的子公司Solibro GmbH,就因订单量不足而缩短工作时间及裁员。

   2019年8月,Solibro在德国申请破产并进行程序处理。有人测算,该公司在德国的年产能仅为145MW。

深究原因,薄膜发电属于微光发电,需要很强的光照才能达到客户用电要求。成本高于晶硅光伏,加上性能发电转换率低,成为汉能薄膜前期拓展市场、商业转换的两大硬伤,无法得到社会认可与普及。

在技术水平有所提升时,产能却无法满足客户需求量。因为汉能近两年的财务状况,已无充足的资金购买高端设备生产线,造成了国内国外产能不足。

汉能市场管理混乱也是不可逃避的问题。

从汉纸发电、军用与民用太阳能帐篷、太阳能幕墙,到汽车太阳能等,作为消费类商品,从军用到民用,虽然铺的市场面很大,也显露出产品过于散乱,没有主打拳头产品为企业形成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除此之外,各产品条线之间各自为战,为争同一个客户,互打价格战已成为汉能终端经营管理的硬伤。

迷途知返的汉能,开始收缩产品线,只以薄膜太阳能汉墙及房顶汉瓦、道路太阳能发电为主。

 

国家队出手拯救?

李河君与他的汉能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如今的汉能集团,职工团队从最初的11000人,被迫或主动离职,走了7000多人,惹来职工群体性讨薪。网上流传,仅员工工资及赔偿金就高达10亿多人民币,内部人士则猜测不止15亿人民币。

人员安置是首位。如果有合作方进来,或许首先就要拿出15亿左右的人民币,支付工资与离职赔偿。

寄希望于国家队参与,以混合所有制方式为其救火。但具体哪家企业或单位,目前处于保密期。

今天的汉能还有多少资产可作为谈判的砝码?

据了解,目前汉能除有近2万件的专利外,还有一架2012年购买的湾流550公务机,经过8年的执飞,价值已从当初年3亿多人民币,折旧为1亿元左右。

除此之外,就是山东淄博汉能薄膜产业园区的土地与厂房、设备。

值得说明的是,被抵押18次的金安桥水电站的现金流,目前已不属于汉能,均被用来偿还债务。

2019年9月,汉能集团对旗下汉能公务航空公司发文,让其市场化经营,不再专为汉能集团服务。

来自天眼查的资料显示,因为担心受到汉能集团当下声誉影响,汉能公务航空公司于2019年11月26日变更为中汉公务航空有限公司。目前,汉能集团还欠中汉公务机公司8000万左右的托管费。

在这样窘迫的现实面前,汉能希望的混合所有制道路,或是艰难坎坷的。甚至有人坦言“不太可能”。

如果双方或三方合作,作为央企或事业机构的国家队,就要背负汉能债务。而这些债务中,有明面上的金融机构贷款,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数额不小的社会融资机构借款。

仅暗贷的审查,对于国家队而言想要通过就很难。

其次,11000人的团队流失了7000人。对于企业而言,员工离职或招聘都是成本,大规模的招聘更是大成本。

汉能是否已到穷途末路?

在汉能集团内部会议上,李河君坚信困难只是暂时的。

就像当年建设“金安桥水电站”,突破重重关卡,最终完成建设实现并网发电一样,汉能今天的危机也会过去的。

“有自信是好的。”上述人士说,目前的窘境,不是个人主观意志,想解决就会过去的坎儿,而是要根据企业客观能力,现有可用资产、信誉及融资能力所决定的。

有人评价,李河君身上有企业家显著的特点,内心比较强大、很狂,觉得什么事都能过去。

“除非找到活水,能有流动资金过来。如果还像2019年一样就很难说了。”相关人士如是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