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新冠疫苗第一股”：连续亏损的康希诺，给科创板讲了个什么故事

最近A股新来了一家公司，因为营收规模与融资金额不太成比例，引发了不少争议。

7月30日，港股康希诺生物-B发布公告称，公司将于上交所科创板上市，发行2480万股，发行价格为209.71元/股，拟募资10亿元。7月31日康希诺开始正式申购，申购代码为787185。

康希诺（688185）的全称是康希诺生物股份有限公司，2009年成立，主营业务是研发、生产和销售肺炎、百白破、结核病等多种疫苗，近几年因埃博拉病毒和新型冠状病毒疫苗的研发而“走红”。

康希诺也成为了科创板“新冠疫苗第一股”，209.71元/股的发行价格达到了科创板历史上的第二高价。

但是对于这只股票，不止一位投资者对《企业观察报》表示看不懂：公司成立11年没有疫苗产品上市销售；未盈利；2017年至2019年三年连续亏损1亿元左右，今年一季度400万营收且利润仍然亏损，这样的公司却要到A股科创板融资10亿，不太成比例。

观察港股康希诺生物-B的表现，可以说是牛气冲天：2019年3月港股上市后，仅1年多的时间，康希诺港股市值暴涨10倍，一度突破了600亿港元。

多位资本市场人士的看法是，去年底今年初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带火了康希诺这样的疫苗概念股，但康希诺是不是真有硬核实力能够撑住市场给他的高估值，现在还不好说。

康希诺的新冠肺炎疫苗真这么厉害？

康希诺是谁？如果你没听说过康希诺，那你一定知道埃博拉病毒。这种大面积暴发于非洲的传染病毒致死率近七成，危害等级超过艾滋病和SARS病毒，世界各国均把防治埃博拉病毒列入国家安全战略。

2015年2月，康希诺成功重组埃博拉病毒疫苗Ad5-EBOV，2017年10月，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批准了康希诺重组埃博拉病毒疫苗新药注册申请，这是全球第三、亚洲第一支进入人体临床的埃博拉疫苗，康希诺因此一战成名。

登入康希诺生物官网可以看到，康希诺说自己已经建立了由十余个新型疫苗组成的研发管线，涵盖了对肺炎、结核病、埃博拉病毒病、脑膜炎、百白破等一系列疾病的预防。

如果说埃博拉病毒疫苗的研制成功，带给康希诺的光环还不够，新冠肺炎疫苗的研发，真正撩动了投资界对这家公司的兴趣。

2020年初，康希诺宣布与军事科学院生物工程研究所联合开展重组新冠肺炎疫苗(腺病毒载体)的研发工作，该疫苗已通过临床批准，于2020年4月开始II期临床试验。

近期康希诺与军事科学院陈薇院士团队联合研发的新冠疫苗，发布了临床试验II期研究结果的研究论文，还登上全球医学界权威论文期刊《柳叶刀》。论文称，单针免疫后，绝大多数受试者体内激发了显著的免疫反应。该疫苗具有良好的安全性，只需接种一次，就能在14天内激发较高的体液免疫及细胞免疫应答水平，具有预防新冠肺炎的潜力。这也是目前国内研发速度最快的疫苗之一。

这个消息一出来可不得了，立刻轰动了外界和资本市场，康希诺的股价一飞冲天。

这是不是说大家热切期盼的新冠肺炎疫苗快问世了？康希诺的新冠肺炎疫苗真这么厉害？笔者接触到的医学专家和研究机构劝大家都冷静冷静。东吴证券医药行业研究员洪阳对《企业观察报》说，目前看，新冠肺炎疫苗的研制还需要经过谨慎漫长的试验阶段。

主持该新冠肺炎疫苗研发的军事科学院院士陈薇也表示，对论文结果应该谨慎解读，疫苗能触发免疫反应并不一定意味着可以保护人类免受新冠肺炎病毒感染。

这件事很有意思，今年5月25日，康希诺发布公告，简要介绍了由其负责的重组新型冠状病毒疫苗（腺病毒载体）临床试验I期研究结果，并解释称“值得进一步研究”。

而在5月13日，牛津大学就已经披露了其腺病毒载体疫苗相关动物实验数据。结果显示，接触病毒的恒河猴的鼻分泌物样本中均检测到了新冠病毒的核酸，且接种疫苗的实验组病毒载量与未接种疫苗的对照组没有区别。同时，研究人员发现，感染病毒7天后有3只恒河猴在临床上表现出呼吸急促的症状。

创纪录融资额有可能打水漂

多年来高额的研发投入，却没在公司财务账面上看到回报，这让投资者们开始有点疑惑。

企查查数据显示，康希诺在赴港上市之前，累计完成六轮融资，其中C轮完成的4.5亿元人民币融资，创下了中国疫苗行业单笔融资金额最高纪录。2019年3月28日，康希诺在港交所上市，募集资金12.59亿港元。

拿到钱的康希诺，业绩如何？康希诺提交上交所的招股说明书显示：公司目前并没有任何产品上市销售，营业收入具有偶发性。公司2017年度、2018年度、2019年度分别实现营收18.72万元、281.19万元、228.34万元；

净利润持续三年亏损，且呈逐年扩大态势，同期分别亏损6444.91万元、1.38亿元、1.57亿元。

在此前康希诺回复上交所的问询函中，康希诺表示，“公司是一家创新型疫苗研发制造企业，具有研发投入大、研发周期长、投资风险大等特点”。

对此有投资者对笔者说：“技术型创新企业，尤其是药企，需要大量烧钱，这是正常的。但是康希诺成立11年了，据公司称通过上市募资得来的钱基本都砸在了科技研发费用上，但至今收入还是那么一点，还巨额亏损，相比同类企业，万泰生物、康华生物不仅已经实现盈利，营收规模也早已过亿。康希诺这是研发能力不行吗？还是钱挪到别处去了？不明白。”

看一看康希诺公布的研发投入：2017年度、2018年度、2019年度，研发投入分别为8941万元、1.24亿元以及1.56亿元，同时公司还在招股书中称，未来三年(2020-2022年)将要投入9-12亿元，研发投入或将使亏损持续增加。

多位资本市场人士认为，在研产品高投入且公司尚无盈利的现状，或许是康希诺选择在港股上市后，又来科创板上市找钱的重要原因。

九德定位咨询公司创始人徐雄俊对《企业观察报》说，现在各国都亟需新冠疫苗问世，疫苗一旦上市，前期投入的几亿研发成本会以十倍、百倍进行回报。

康希诺和那些往里砸钱的投资者们，能等来这十倍、百倍回报吗？与之前拿下中国疫苗行业单笔融资金额最高纪录的气势形成鲜明反差，康希诺对于自己的未来看起来也不那么自信了。康希诺在招股书中提示：公司存在可能触发退市条件的风险，公司不排除未来几年持续亏损，进而触发《科创板上市规则》财务类强制退市条款的可能。

这就是说，大规模圈钱、拿了创纪录融资额的康希诺，最后也有可能因账面上的不盈利而被强制退市。

控股股东与实际控制人 均有加拿大背景

天眼查数据显示，康希诺生物股份有限公司注册地在天津，注册资本2.2亿元人民币，为中外合资股份有限公司，人员规模100-499人，属于中小微企业。

落户在天津的康希诺，颇受当地政府和相关部门的重视。从公开报道中可以看到，今年1月天津市科技局出台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应急防治”科技重大专项，康希诺主要承担新冠病毒疫苗和临床前评价研发任务，开展快速满足应急的多种疫苗技术的评价，研发病毒载体疫苗、mRNA疫苗、重组蛋白疫苗等关键技术。

这样一家公司有什么背景？穿透股权结构，你会发现康希诺的实际控制人不一般。笔者通过天眼查看到，康希诺生物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为XUEFENGYU(宇学峰)、朱涛、DONGXUQIU(邱东旭)、HELENHUIHUAMAO(毛慧华)。四人合计控制公司34.66%的股份，为控股股东及实际控制人。

登陆科创板后，XUEFENGYU(宇学峰)持股为7.2%，朱涛持股为7.2%，DONGXU QIU(邱东旭)持股为6.9%，HELEN HUIHUA MAO(毛慧华) 持股为6.6%。

这四个人是什么关系呢？厉害了，根据康希诺提交的招股说明书和公司官网信息，公司董事会主席宇学峰和首席科学官兼副总经理朱涛均来自疫苗巨头赛诺菲巴斯德，公司副总经理邱东旭来自ChinaBioLLC，另一位副总经理毛慧华是中国最早一批生物科学博士，COO巢守柏则是毛慧华的丈夫，来自国际疫苗巨头阿斯利康。

康希诺提交的招股书显示，公司三名控股股东及实际控制人宇学峰、邱东旭、毛慧华均为加拿大国籍，另一人朱涛则拥有加拿大境外居留权。

值得注意的是，笔者通过天眼查发现，在康希诺之前，宇学峰担任高管的天津坤建生物制药有限公司，在2015年因未按时公示公司年度报告，而被列入企业异常经营名录；2019年底天津坤建生物制药有限公司注销。

康希诺研发的新冠肺炎疫苗也可溯源至加拿大。加拿大国家研究委员会的官网显示，康希诺生物负责的重组新型冠状病毒疫苗（腺病毒载体）是由加拿大国家研究委员会的HEK293细胞生产线生产而来。

HEK293细胞培养基由加拿大国家研究委员会研发生产，早前曾授权给康希诺生物用于埃博拉疫苗的生产，而目前康希诺的新冠病毒疫苗也使用了HEK293细胞培养基。

康希诺的对手们

最后不妨设想一下，假如康希诺成功研发了新冠肺炎疫苗，会怎样？

“康希诺的新冠肺炎疫苗一旦研制出来，能不能像埃博拉病毒疫苗那样进入国家储备安排，还不好说。”有不愿具名的北京某医院工作人员告诉《企业观察报》。

事实上，让康希诺一战成名的埃博拉病毒疫苗，进入了国家储备安排，并没有给公司带来商业化收益。这一点，康希诺在招股书中解释得很清楚：“目前Ad5-EBOV埃博拉病毒疫苗仅供应急使用及未来国家储备安排，仅在国家有关卫生管理部门指导下使用，公司将根据国家特别需求安排生产，预计不会成为公司未来收入的主要来源。”

这一次，投资者们能指望康希诺通过新冠肺炎疫苗来赚钱，从而获取投资回报吗？康希诺在招股书和回复上交所的问询函中说，根据新冠肺炎疫苗的研发进度和拟上市销售进度，公司要具备与之相匹配的量产能力，比如生产厂房和车间等。但是公司目前的厂房和车间还很少。

康希诺招股书显示，本次登陆科创板募资10亿元用于疫苗研发以及基地建设，新冠疫苗的规划产能为1亿剂至2亿剂。但是招股书同时提到，新型肺炎疫情使公司的原料采购、生产线建设、临床前产品研发工作和日常运营受到一定程度影响，目前影响还未完全消除。若新型肺炎疫情造成生产线建设进度不达预期，必然给公司新冠疫苗的盈利前景带来不良影响。

而在全球竞速研发新冠疫苗的赛道上，康希诺似乎已经有些落后了。先看国内，日前，国药集团中国生物承担研发的灭活疫苗宣布进入临床三期试验阶段，已具备大规模量产能力，各项进度均处于全球领先地位。国药集团中国生物技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杨晓明表示，乐观估计，国产新冠病毒灭活疫苗最快或于今年底或明年初上市。另外，中科院武汉所、科兴生物的疫苗研发进度也比较快，复星医药与BioNTech合作独家开发的mRNA新冠疫苗产品陆续获批进入临床试验。

再看国外，美国生物技术公司Moderna研发的新冠肺炎病毒疫苗mRNA-1273于2020年3月开始I期临床试验；德国生物科技公司BioNTech研发的新冠肺炎病毒疫苗于2020年4月开展I期临床试验。

对此，康希诺坦言，尽管目前美国生物技术公司Moderna的mRNA疫苗尚无产品获批上市，安全性和有效性有待验证，但该方法与康希诺的腺病毒载体技术相比，具有生产工艺更简化、研发速度更快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