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国企兼并重组的趋势与形式
7月13日，山东省宣布山东能源与兖矿集团联合重组方案，标志仅次于国家能源集团的中国第二大煤企将在山东诞生。目前煤炭企业重组的趋势是将几家特大型煤炭企业合并成数亿吨的航母式集团。煤炭行业兼并重组已经提速，煤电联营步伐将加快，步入快车道是大趋势。
实际上，早在2018年年初，由国家发改委、财政部等12部委联合制定的《关于进一步推进煤炭企业兼并重组转型升级的意见》提出，力争到2020年底，在全国形成若干个具有较强国际竞争力的亿吨级特大型煤炭企业集团。目前我国 煤炭从总量去产能转变为结构去产能，主基调变为全面提高供给体系质量，而最佳途径目前看来无疑是通过兼并重组。
结合中国煤炭“十三五”规划收官，国家在“去产能”同时，上大压小、增优减劣，开始致力于发展和培育出一批现代化大型煤炭企业集团，提高中国煤炭集中度和煤企竞争力。
山东能源和兖矿重组
开启煤炭战略重组新局面
目前煤炭行业企业改制重组并购整合等活动比较频繁，且方式相当丰富。有政府部门主导，有自身改革发展需要，也有超前谋划布局；有中央企业煤炭板块整合、国有资本投资公司试点；有煤炭企业的整合重组、整体改制，还有产业板块的优化重组、整体布局以及混合所有制改革等等。
据统计，去年中国前八大煤炭生产企业原煤产量排名为：国家能源集团5.08亿吨、中煤集团2.1亿吨、同煤集团1.79亿吨、焦煤集团1.05亿吨、兖矿集团1.66亿吨、山东能源集团1.25亿吨、阳煤集团0.84亿吨、潞安矿业集团0.83亿吨。
兖矿集团、山东能源集团在全国煤炭产量排名中分别位于第五、第六。双方重组后的煤炭产量达约2.91亿吨，将超越中煤集团，成为仅次于国家能源集团的中国第二大煤企，也将是中国第三个年产量超2亿吨的煤企。
从两家企业的体量上看，山东能源集团去年资产总额、营业收入均突破3000亿元，拥有煤炭资源总量446亿吨，内外部煤炭产量连续8年过亿吨。兖矿集团去年营业收入为2800亿元，完成煤炭产量1.66亿吨，化工产品产量886万吨，实现利润总额125亿元，年末资产总额3270亿元，已形成山东本部、陕蒙、澳洲、上海“四大基地”发展格局。
按2019年财务数据测算，重组后的山东能源集团资产总额将达到6379亿元，营业收入将达到6371亿元。新山东能源集团定位为山东省能源产业的国有资本投资公司，在巩固发展煤炭、煤电、煤化工三大传统产业的同时，大力发展高端装备制造、新能源新材料、现代物流贸易三大新兴产业，加强科技创新，积极打造全球清洁能源供应商和世界一流能源企业。
20多天前的6月18日，国家发改委等六部门下发《关于做好2020年重点领域化解过剩产能工作的通知》，引起人们对重组的关注。通知指出，推动钢铁、煤炭、电力企业兼并重组和上下游融合发展，提升产业基础能力和产业链现代化水平，打造一批具有较强国际竞争力的企业集团。更多依靠市场机制和科技创新优化生产要素配置，提高行业安全环保水平和企业竞争力，推动先进产能向优势地区和企业集中。
山东能源和兖矿集团战略重组，是这些精神的体现。当然是国家煤炭布局的重要突破，开启煤炭重组新局面。
煤炭重组是大势所趋
国家发改委早在2018年就发表《要关于进一步推进煤炭企业兼并重组转型升级的意见》，并在2019年、2020年进一步推进煤炭过剩产能消化发了文件。
首先从经济布局、产业结构调整来看，要打造一批具有国际竞争力的能源企业和集团。当前我国能源行业高度分散与集中度严重偏低 ，产业发展布局不合理，还有数千家30万吨以下的小企业，这与经济布局、在全球市场竞争力不相适应。全国煤矿数量要从2015年的1.08万处减少到2020年底的7000处左右，需要加快。推进煤炭企业兼并重组转型升级，是有效化解煤炭行业散、乱、弱问题的重要举措。
二是煤炭结构上过剩的形象与高质量发展的形象共存，过剩产能需要消化，而且煤炭景气度低、效益不佳，因此加快推进煤炭领域的重组是转型升级的重要措施。
三是完成十三五期间能源过剩产能消化任务。6月的《通知》指出，尚未完成“十三五”去产能目标的地区和中央企业，要统筹推进各项工作，确保去产能任务在2020年底前全面完成。国家有关部门将继续开展巩固钢铁煤炭去产能成果专项督查抽查，坚决防止已经退出的项目死灰复燃。进一步完善去产能和产能置换工作台账，为“十四五”发展打好基础。持续推进煤炭上大压小、增优汰劣。严格安全、环保、质量等方面执法，坚决淘汰不具备安全环保条件、不符合产业政策的落后产能。
煤炭国企重组的五个模式
当前煤炭重组有五个模式或者称之为五个发力点。
第一种方式是特大型煤炭企业的强强联合，并兼并重组中小型企业。如果这次兖矿集团与山东能源集团的合并，是特大型煤炭企业的强强联合的重要事件。2019年我国原煤产量达到38.50亿吨，较2018年增长4.53%。目前大型企业产量比重提高到70%，其中前10家产量比重接近40%以上。仍然要提高，应该在60%以上。山西七大煤炭集团之间或将按煤种通过重组、板块化经营来改变目前各自为政、产品重叠、互相竞争的格局。贵州省组建盘江煤电集团，水矿、六枝工矿划归整合。江西省能源集团与江西省投资集团进行战略重组，都是各地的大动作。
第二种方式是煤电一体化联营，煤电联营步伐加快。比如神华和国电的合并，便是最具风向标意义的一大例证。煤电联营步伐加快，煤电、煤运、煤化、煤炭科工等上下游的结合更易于操作。结合电煤运输格局，以中东部地区为重点，推进电煤购销关系长期稳定且科学合理的相关煤炭、电力企业开展联营。也鼓励具备实力的钢铁企业、铁路、港航运输企业与煤炭企业实施兼并重组。煤炭行业最重要的下游是火电，其消费量占到煤炭行业总消费量的47%左右，实行煤电联营，既可以解决煤电矛盾，又能多创造效益，是原有体制下煤炭、发电两大产业划分过细的校正。而未来煤电联营的方式不限于煤电合并，也可以是煤电相互参股。考虑到目前煤炭企业杠杆率普遍较高，电力企业参股煤炭企业可能性较高。 江苏、山西两地联手成立煤电合资公司，是跨地区的例证。
第三种方式是围绕主责主业进行行业内部的整合。估计将明确提出推进中央专业煤炭企业重组其他涉煤中央企业所属煤矿，实现专业煤炭企业做强做优做大。目前央企煤炭总产能8.46亿吨，除神华、中煤及五大电力公司外，不以煤炭为主业的央企产能约1亿吨。
类似保利、华润的煤炭企业的划拨；部分央企也开始退出相关煤炭行业，这一部分煤炭企业估计将来会经过整合兼并重组。新集能源股东国投公司就与中煤集团签订股份无偿划转协议，将其持有的新集能源30.31%股份无偿划转给中煤集团。保利能源又整体划转至中煤集团旗下。国源公司收购华润电力煤炭板块资产。2018年8月19日，华润电力发布公告，华润煤业、华润联盛、山西华润、太原华润四家公司持有的股权由国源公司以人民币1元进行收购，同时华润电力对华润联盛、山西华润、太原华润三家公司的全部股东贷款转由华润煤业承接。山西省对煤炭集团各专业化板块实施重组，依托晋煤集团、阳煤集团、潞安集团和山西焦煤集团，加快推进燃气、高端现代煤化工、煤机装备、民爆等领域专业化重组。2018年12月山西焦煤集团牵头，以山西焦煤化工公司为主体，重组整合同煤化工、潞安民爆、阳泉威虎四户企业而成的山西省民爆集团在山西焦煤本部挂牌成立。这些例证，很多。
第四种方式是煤炭资本管理平台成为兼并重组的新力量。2016年7月，中国国新、诚通集团、中煤集团、神华集团出资组建的中央企业煤炭资产管理平台公司即国源煤炭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成立运行。当年的8月16日，新集能源控股股东国投公司就与中煤集团签订股份无偿划转协议，将其持有的新集能源30.31%股份无偿划转给中煤集团。这被认为是此轮供给侧改革中煤炭央企重组的首个案例，拉开了央企资本管理平台煤炭重组的大幕。大型煤炭兼并重组尤其是跨区域兼并重组并不是第一次提出，但因为涉及到地区之间、央企和省企之间的管理体制、利益分配、人员债务等诸多问题，难度比较大，推进缓慢，而资产平台的介入将打破这些梗阻，2020年及其后三年或将迎来煤炭企业的兼并重组潮。比如2020年7月底，山西省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注册成立，注册资本高达500亿元。此后11月，包括山西七大煤炭集团上市平台在内的14家上市公司股权全部被无偿划转至该公司，并将展开进一步整合。
第五种方式就是采用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方式的推进。国家能源集团多次转让煤企，旗下的子公司国电永寿煤业国电永寿煤业55%股权及7.99亿元债权转让。截至2019年5月31日，其总资产为6.07亿元，负债则由8.16亿元扩大到8.87亿元。国家能源集团还分别挂牌转让北京集华兴业煤炭有限公司75%股权和15%股权，挂牌价格合计近3000万元。国家能源集团转让的都是煤炭资源相对较差的企业。鼓励煤炭和发电企业投资建设煤电一体化项目，以及煤炭和发电企业相互参股、换股等多种方式发展煤电联营。同时将持续推动社会资本的参与。兖矿矿区把总医院成为引入社会资本“试验田”。由新里程医院集团对兖矿总医院进行改革重组。新里程医院集团投资兖矿总医院后，对院区重塑、人才选聘、绩效改革、流程优化、供应链整合提升等，既从顶层设计入手推动管理体制机制创新，又从经营层面着手解决医院的人、财、设备、信息和各院区协同发展的问题。以医院为产业入口，涵盖医院运营、医生集团、医疗数据、跨境医疗、供应链中心、放疗中心等业务。
把国企改革与重组结合起来
随着2020年兼并重组的窗口打开，国企改革如影随形。重组的企业面临的整合难度不小，整合不能是简单地划拨，可行路径应该是将行政手段和市场手段相结合，尤其是后者更应发挥巨大作用，因此改革应该是强大的动力。事实上，也是这样。
可以发现，多家煤炭企业入选国资委国有企业改革“双百行动”试点。在2018年-2020年期间实施“国企改革双百行动”中，煤炭央企入围的有：国家能源集团的神华包神铁路集团等三家，中煤集团的中煤装备公司和中煤西安设计工程公司，中国煤炭科工集团的西安院、重庆院，中国煤炭地质总局的长江地质勘探集团、中煤航测遥感集团。地方国有煤炭企业入围的有：北京能源集团、山西焦煤集团、阳煤集团、晋能清洁能源公司、江西能源集团的中鼎国际建设集团、兖州煤业股份公司、郑州煤矿机械集团、中国平煤神马集团开封碳素公司、百色百矿集团、贵州盘江国有资本运营公司、陕西汇森煤业开发公司、陕煤集团的陕钢集团和北元化工集团、延长中煤榆林能化公司等。这些企业不少是重组的重要对象。
国有煤炭企业重组要以改革为动力，既要立足当前，又要着眼长远，将重组与去产能 、转型升级、优化布局等统筹考虑、同步推进，不断提升产业的整体素质和核心竞争力。当前煤炭企业重组与其它国企重组一样，应该加强改革的力度，重点注意以下几个问题。
重组要结合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改革进行。国家能源集团便是国有资本投资公司改革试点企业。兖矿集团与山东能源集团的合并，新山东能源集团就定位为山东省能源产业的国有资本投资公司。中国煤炭地质总局也探索国有资本投资运营。2019年1月，总局新成立的国有资本投资平台正式亮相，成立中能化创新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旨在创新高效、科学规范地开展资本运作和资产运营，助力产业转型升级和企业跨越式发展。
重组要建立规范的现代产权制度。重组不能“拉郎配”，企业可以根据自身情况，进行债转股、破产清算、债务重组等。在重组企业中，如何实现产权多元化，国有股是控股、参股还是退出，社会法人股和职工股的股权比例如何确定才能激励和约束有效制衡，需要确定科学合理的股权结构，建立规范的现代产权制度。通过产权交易市场，确定重组资产价格，国有资产的处置要进入依法成立的产权交易机构公开交易，不得私下交易，必须充分披露产权转让信息，广泛征集受让方，利用协议、招标、拍卖等市场化手段，确定重组资产价格。
重组要结合股份制与混合所有制进行。重组要按照完善治理、强化激励、突出主业、提高效率的要求，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增强国有经济活力、影响力、竞争力和抗风险能力，推动国有资本做强做优做大，促进国有资产保值增值。国企公司要树立开放思维，加大混合所有制改革力度，积极引入民企、外埠企业等各类战略投资者参与国有企业改革重组，积极通过增资扩股、合资经营、联合开拓市场等多种方式，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鼓励国有资本入股非国有企业。国企公司按照功能定位和发展战略，通过投资入股、并购重组等多种方式，对具备可持续发展预期、投资回报率高的非国有企业进行股权投资，参与非国有企业发展。支持国有企业以市场选择为前提，以资本为纽带，对新兴产业、现代服务业等领域中发展潜力大、成长性强的非国有企业进行投资。
重组要与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结合。要把职工安置工作作为重中之重，重组要完善风险处置预案，落实职工安置政策措施，保住就业。对产业衰退、结构单一地区，加大跨地区劳务协作、专项培训、创新创业支持力度，提高就业稳定性。对依法参保缴费且不裁员或少裁员的企业按规定给予稳岗返还，为符合条件人员及时发放失业保险金等待遇，加强再就业帮扶，做好公共就业服务和公益性岗位托底，切实守住民生底线。引导企业资产处置收入依法优先用于清缴社会保险、解决终止劳动合同经济补偿等职工安置费用，妥善接续社会保险关系，维护职工社保权益。
（作者系长江商学院大企业治理与创新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