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黄金的故事》 找永不消逝的黄金

《黄金的故事》

作者：[美]詹姆斯·莱德贝特

         （James Ledbetter） 

          傅莹 袁靖译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

出版日期：2020.01

莎士比亚在《雅典的泰门》中描述到：“金子！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这东西，只这一点点儿，就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变成尊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这句话用戏剧的手法描述了黄金所具有的神奇作用，可以看出黄金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价值所在。正如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中所说：金银天然不是货币，但货币天然是金银。”正是黄金所天然具有的货币功能使得黄金自古至今成为了财富与权力的象征，因此围绕着黄金产生了无数纷繁复杂的历史故事。

詹姆斯·莱德贝特所著的《黄金的故事》正是运用历史叙事外加文学加工的手法还原了自近代以来围绕黄金发生在美国政治、经济、财政、金融、税收和文化领域的诸多重大事件。作者为多年编辑出身，归功于作者高超的故事叙述能力，普通读者读起来也较为容易理解，这使得本书更加具有易读性。

从人类文明的发展历程看，最原始意义上的货币的出现，也就五千年左右，而黄金作为最硬通的货币在其中占据了相当部分的时期。在通常意义上的货币金融演变历史中，关于货币体系的历史演变，一般归纳为金属本位与纸币本位。而在金属本位中黄金天然地兼具了货币的基本职能。所以在金属本位条件下黄金作为货币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后来黄金虽然退出了日常生活的流通舞台，但在一定时期内仍然界定了纸币的价值含量。虽然到今天黄金已经与纸币不再有直接的兑价关系，但拥有黄金依然是让人最为安心的事情。

美国作为一个建国两百多年的国家，黄金在美国的经济画卷中也呈现出一幅斑斓的色彩。美国政府关于黄金应该在货币体系中如何定位的问题也是经过了一个曲折的发展历程，在某种程度上是唯物辩证法基本规律的综合体现。在美国早期的建国阶段，为了筹集资金，大陆会议发行了没有金银作为后盾的纸币，在发行规模上也没有控制措施， 再加上当时民众普遍认为没有黄金背书的纸币是不可靠的，这导致纸币迅速贬值，使得最初的美国宪法规定，“任何州都不得指定除了金银币之外的任何物品作为偿还债务的法定货币。”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为美国实施金本位立下了汗马功劳，今天他的头像还在10美元的钞票上熠熠生辉。

但后来的美国内战又打破了这个机制，政府又开始发行绿背美钞，同样也是不能兑换金银，受到很多人的批评，并认为是违反美国宪法的行为，但这属于特殊时期的应急手段，尚属可以理解的范畴。内战之后美国政府又回归了金本位制。随着国力的不断发展，19世纪末美国也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强国。一战中，欧洲国家的黄金大量流向美国，美国在世界金融中的地位得到加强，已经在事实上对国际金融市场具有控制权。

美国不仅仅是实施了金本位制，在经济大萧条中，黄金由于特有的保值功能，使得人们纷纷从银行取出存款购买黄金，这让纸币美元有被挤出经济活动领域的危险。于是罗斯福总统在1933年推出“收金令”，要求美国人将手中所有的黄金和流通中的黄金储存单据都上交政府，以换取相应的纸币美元。这个政策延续了几十年，美国人持有首饰外的黄金都属于非法行为，黄金在美国成为了政府独家占有。

1944年7月建立的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则直接将美元与黄金挂钩，其他货币与美元挂钩，黄金成为了世界上很多国家货币的发行保障，而美元通过制度安排成为了真正的世界货币。美国更是据此在国力上又上了一个台阶，正所谓美国打个喷嚏，全世界都会发慌。但凡事都是双面性，金本位也存在明显的短板，黄金作为稀有金属其供给是有限的，并不能根据全球经济的增长而提供及时的合理供给。黄金供给的不确定性对货币供应会产生较大的影响，可能会产生通货紧缩，进而会影响到经济正常的增长。在二战后全球经济实现了较快的发展，保持美元与黄金的兑换关系给美国政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最终美国政府停止了美元与黄金的挂钩关系，结束了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

没有了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各国政府发行没有黄金作为保障基础的纸币所遇到的关键问题就是如何界定其价值基础。目前很多国家都是通过国家信用来发行货币。当然也有些国家为了货币稳定将本国货币盯住美元。美元有点类似黄金的功能了，这只能说美国的实力决定了美元的市场地位。当然，没有了金本位制，并不意味着黄金就失去了其重要的价值，很多国家还是将黄金储备作为一项战略储备。黄金作为贵金属，在交易市场上还是具有很好的价值需求的。每当出现战火或其他危机时黄金的价格走势就显示出了其重要的价值功能。对于这一点我们还是要有清醒认识的。

虽然金本位制已经基本上销声匿迹，但金本位的影子一直徘徊在我们的周围。一些经济学家仍然在为金本位制高唱赞歌。他们认为，金本位制优于其他的货币体系。但正如201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理查德·塞勒曾所言：美元为什么要与黄金挂钩？为什么不与1982年的波尔多葡萄酒挂钩？这句话有点玩笑，其实也反映出一个现实，当今的世界经济体系已经大大不同于金本位时期，国际经贸越加频繁，国际分工更加紧密，经济总量也数倍于金本位时期。假设将全世界的金矿都用来生产对应美元的黄金也不一定够用。即使够用，如何能够及时准确地确定各国货币与黄金之间的兑换比例呢？这是一个很难解开的谜题。所以还是要顺应历史的潮流走下去。逆历史潮流而动，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如同在市场经济成为主流共识的时候，还要搞封建领主经济的人就是现代版的堂吉诃德了。

顺着本书我们可以再延伸一下，随着互联网以及高科技的发展，近年来以比特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逐渐出现，包括Facebook新推出的Libra加密货币，这些新情况都突破了以往传统货币的形式与范畴，脱离了国家发行货币的基本轨道，实现了货币的非国家化。说到这里我们就必须回到新自由主义代表人物哈耶克。哈耶克在其《货币非国有化》一书中提出，想要解决由政府所引起的通货膨胀及其相关问题，就需要允许私营机构发行“自由货币”来与政府发行的法定货币来竞争。这一理论重构开辟了一个新的领域，展现了货币制度安排的另外一种可能性。

如果说传统意义上国家发行货币，通过金本位制可以实现货币与黄金的挂钩，可以形成一个较为稳定的货币体系。那么如果有很多非法定的数字货币体系，就形成了数字货币市场，不同的数字货币同场竞技，如何来实现传统货币的基本职能，可能需要的是对现有货币游戏规则的颠覆性变化。黄金与突如其来的数字货币不期而遇，黄金在数字货币体系中又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这让我们又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思考之中。

德国教育家赫尔巴特有句名言——历史应是人类的教师。对于现实经济问题，我们有时候只是管中窥豹，看不清来龙去脉与全貌，进而得出一些经不起时间考验的观点。这就需要我们从历史中去寻找线索，探究经验与教训。《黄金的故事》这本书正是从历史的视角出发带领我们了解黄金在美国经济史和货币体系中的演变发展历程。我们了解了历史也就理解了彼时的政策与做法，这样才能更好地面对当下与展望未来。

（作者系浙商资产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