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关键核心技术攻关 新型举国体制的典型样本——零号车间

“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举国体制一直贯穿于中国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历程之中。在举国体制推动下，在国家极其艰苦的年代，我们就取得了“两弹一星”、人工合成牛胰岛素等科技攻关重大成就。党的十八大以来，新型举国体制不断完善，在探月工程、国产大飞机研制、疫情防控等科技攻关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完善党中央对科技工作统一领导的体制，健全新型举国体制，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健全关键核心技术攻关新型举国体制，事关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对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保障国家安全具有重要意义。

 零号车间，作为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商飞公司”）总装制造中心—上海飞机制造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飞公司”）的综合技术创新和验证平台，负责实现关键部件、缩比机、无人机等技术、装备、产线的催化成熟，补全将技术从研发阶段转向产业化集成应用阶段的空白，让新技术走出“死亡谷”，为民用飞机制造提供强有力的技术支撑，可谓我国关键核心技术攻关新型举国体制的典型样本。

一、零号车间的创新实践

商飞公司承担着研制中国大飞机的重任，上飞公司作为其总装制造中心，承担着ARJ21新支线飞机和C919大型客机项目的总装制造任务，肩负着引领我国民机制造技术发展的重要使命。

鉴于我国商用飞机自主装备技术能力建设起步较晚、原型设备研发设计和制造装配能力欠缺的现状，上飞公司直面挑战，坚持问题导向和结果导向，着力破除制约创新驱动发展的机制瓶颈，完善创新管理体系，于2021年2月成立“零号车间”，致力于贯通从实验室到车间路上难以预料的“堵点”，从“0”到“1”，让科学研究走出实验室，让科研成果走上生产线，打通从实验室到生产车间的“最后一公里”。

1.设置高效有序的组织机构

零号车间内设部门按职能分为三大类：综合管理、研究开发和技术实现。综合管理部门设置专人专岗，负责科研项目实施过程中的事务性工作；研究开发部门主要在机械结构设计、电子电气、软件开发等领域凝聚一支专业过硬、科研能力强的团队；技术实现部门则是打造专业的工艺操作团队。

三类部门有机协同配合，可以使项目运行更快、成本更低、定位程度更高，确保项目总运营和支持成本降至最低，形成的系统解决方案也经得起实践检验。

2.采用权责清晰的项目管理模式

零号车间借鉴美国波音“幻影工厂”IPT项目管理模式，研发上实现由“串行”向“并行”转变，管理上实现从“专业主导”向“产品主导”转变，组织上从“专业分割管理”向“跨专业协同融合”转变；采用项目包干制和清单式授权管理，赋予科研人员更大的人、财、物自主支配权，建立和完善以信任为前提的科研管理和服务机制；同时建立项目回顾和纠偏机制，确保项目风险管控。

3.探索长效激励的成果转化机制

零号车间建立公司内部科研协作市场化机制，在公司有关生产部门产能中预留3%～5%工时由零号车间的科研生产优先使用，并从公司绩效总额中划分一部分作为科研生产绩效；设立专项资金，支持具有型号应用前景的实用技术进行转化；对于科研成果孵化企业，科研人员持股或期权等收益分享机制；通过软硬件结合等形式形成新产品（服务）对外销售，产生的收益连续三年公司与科研人员5:5分成；科研成果在公司内实现转化应用的，连续3年将产生经济效益的20%奖励成果研发人员等等，一系列长效激励机制进一步激发了成果转化动力。

4.提供持续有力的条件保障能力

零号车间着力建设以服务于科研项目产品快速试制迭代为目的的条件保障能力，减少对型号生产资源的占用，降低外协比例。重点建设提升飞机平台、产线装备、机器人社群等新技术交叉融合研发能力；建设零号车间现场首台套研制生产基础条件，含工具物料管理、产品存放转运等支援保障能力；建设非金属增材制造、金属机加制造、复合材料制造等零件快速制造迭代能力；建设新装备、新产品的装配集成、功能测试、首台套实物产出能力。

二、零号车间的创新成效

通过零号车间的立项实施，集聚了一批涵盖结构设计、电子电气、集成控制、软件开发、项目运营的专业团队，进一步激发了原始创新和创意，大大缩短了项目立项的申请、审批流程和研制周期，形成了“飞机平台、产线装备、机器人社群”三大科研创新方向，促进了新技术、新装备的催化成熟。

1.新能源、新布局、新工艺飞行器验证机设计制造方面，开展小型新能源无人机验证机研制、电推进、氢动力等清洁能源动力系统研制、飞发一体化分布式布局缩比验证机研制等创新项目；攻克氢燃料电池动力系统机载集成和可靠性验证技术、集成式电推进单元设计制造技术、飞发一体化分布式布局新能源缩比验证机技术；研制基于增材制造、新型复合材料和创新气动布局的新能源飞机，形成新能源飞机验证平台的设计制造及小批量生产能力。

2. 柔性工艺装备研制与智能产线集成方面，开展民用飞机移载对接、自动化钻铆、智能物流、并联机构辅助装配、信息化集成管控等多项核心关键技术产线装备的首台套研制；研制面向民用飞机总装制造过程的柔性工艺装备；设计集成民用飞机装配智能产线，形成柔性工艺装备自主研制和智能产线集成能力，服务于ARJ21、C919等多个型号的批产及CR929未来产线的建设。

3. 机器人交互社群及自主学习进化方面，开展蛇形机器人、攀爬机器人等特种结构、特种功能机器人应用及研制工作；在机器人集群基础上，运用先进传感器、人工智能、数据网络等技术实现机器人交互协作和自我学习进化；同时通过工业软件自主化研制等手段攻克机器人控制关键核心技术；运用交叉融合技术和思维，将机器人社群技术融入智能产线和未来飞行器产品中。

三、零号车间的启示

面对日趋激烈的国际竞争和部分国家的围堵打压，我们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关键核心技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甚至难以单纯依靠市场自发力量驱动出来。如何围绕国家战略需求，优化配置创新资源，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尽快补上关键核心技术的短板，是国家重大科研项目承担机构面临的重大课题。从零号车间的鲜活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到新型举国体制下关键核心技术攻关方法的经验和启示。

1.新型举国体制在提升国家创新体系整体效能方面具有明显优势

新型举国体制是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通过政府力量和市场力量协同发力，凝聚和集成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社会资源共同攻克重大科技难题的组织模式和运行机制，能够把政府、市场、社会有机结合起来，科学统筹，集中力量，优化机制，协同攻关，强化企业技术创新主体地位，加快转变政府科技管理职能，营造良好创新生态，更好激发创新活力。以零号车间为例，通过新型举国体制，创新管理模式，引导多元主体和多方资源向国家战略需求聚集，构建具有活力的创新生态，取得了显著成效。

2.关键核心技术攻关需要勇于破除阻碍科技创新的体制机制障碍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系统布局和整体推进科技体制改革，科技领域基础性制度基本确立，一些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取得实质性进展，啃下了不少硬骨头。但是，同新形势新要求相比，我国科技体制仍存在一些突出短板，一些深层次体制机制障碍还没有根本破除。零号车间瞄准策源新思想、搭建新平台、验证新技术、产出新装备，组建了涵盖研发、工艺实现、运营保障一体的专业团队，以“放管服”、清单式授权、“财务单列”、项目包干等多种灵活方式打造了适合科研的生态环境，建立了内外部协同合作的科研协作市场化机制，为我们提供了学习借鉴的样例。

3.新型举国体制下实现关键核心技术攻关迫切需要激发科研人员的积极性

国家科技创新力的根本源泉在于人，实现科技的自立自强，激发各类人才活力至关重要。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有利于激发广大科研人员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激励科研人员潜心研究、攻坚克难，提升原始创新能力和关键领域核心技术攻关能力，多出高水平成果，推动关键核心技术实现重大突破，为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实现科技自立自强提供不竭发展动力。零号车间勇于探索创新科研成果收益分享机制，对于激发科研人员积极性起到了关键作用。

（本文作者为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常务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