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生：央企数字化转型具有天然优势

央企的数字化转型具有天然优势——规模优势。央企普遍具有较大规模，这就更加容易分摊数字化转型的成本。同时，财力和人才也是央企数字化转型的有利条件。

自2020年国务院国资委印发《关于加快推进国有企业数字化转型工作的通知》，明确数字化转型是央企下一步工作重点后，以中国建材、中国建筑、中石油、中石化、中国移动、中国电信、中国联通、中国电子、国家电投为代表的央企纷纷开启了数字化转型的快进键。

国务院国资委发布的一组数据显示，2022年，中央工业企业关键工序数控化率达到73%，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提速加挡。中央企业已成立了近500家数字科技类公司，加快产业新旧更迭和动能转换。

央企是中国经济的顶梁柱，对于央企开启的数字化转型浪潮，该如何看待和评价？日前，《企业观察报》专访了普林斯顿大学金融学博士、长江商学院金融学教授周春生。

周春生认为，数字化转型能够让企业借助现代数字科学技术，在没有边际成本的情况下，发挥重要的核心资源作用。这对于企业降本增效，尤其是对于国有企业和中央企业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数字化转型对央企具有重要意义

《企业观察报》：对于央企而言，数字化转型的重要性体现在哪里？

周春生：当前中国经济乃至全球经济都已经进入了数字化时代，数据已成为一种非常重要的生产资源和生产要素。2020年3月30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就曾颁布《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其中明确指出，和土地、资本、劳动力一样，技术和数据是新时代核心的生产要素。

但实际上，数据要素与土地、资本、劳动力这些传统生产要素相比，存在着非常重要的区别。对此，我提出了一个理论，叫做无限供给。数据、技术要素的使用不会有任何成本，不会有任何损耗和消耗。任何数据、技术，一旦被企业掌握，无论怎么用，数据都不会被用掉，无论用多少次，数据依旧存在，它的使用本身并没有成本，没有折旧和损耗。但如果用煤炭去发电，生产要素就一定会有损耗和折旧。

这就意味着，数字化转型能够让企业借助现代数字科学技术，在没有边际成本的情况下，发挥重要的核心资源作用。这对于企业降本增效，尤其是对于国有企业和中央企业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企业观察报》：央企数字化转型有哪些路径？

周春生：数字化转型，实际上就是通过更多更好地使用数据要素，通过更多更好的链接，来提高企业的敏捷性和生产效率，降低成本。

向数字化转型是当今时代的需要。企业应该如何实现数字化转型？可以分为三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某一个产业由于新技术的使用，已经没有竞争力了。对于这种产业，就涉及变换赛道的问题了，需要进入新的领域。这种企业一般不仅要考虑数字化，还要考虑产业和战略转型。

第二种情况是，有些企业所处的行业和赛道依旧具有发展空间和吸引力，但由于这个行业的其他从业者、竞争对手利用了更加先进的技术和数字化手段，导致企业在效率上落后了。这时候企业不一定要变换赛道，而是要考虑如何借助新技术，利用数字化手段来提高效率，这实际上是效率问题。

第三种情况是，产业本身具有吸引力，企业发展情况也良好，有较强竞争力，为了长期保持竞争力，企业和企业的核心团队也要时刻保持对外界新生事物的敏感性。企业能否借助新技术、数字化的方法来提高效率，更多应从效率角度来考虑问题。

转型方法上，数字化转型应具有两个核心：一是数据，二是链接。数字化转型应包括三个部分：一是解构。一个现代企业要想提高效率，就离不开标准化和规模化。数字世界是最标准的，任何事物都用一串0和1字符表示。将现实世界映射到数字世界，是极其高效的标准化，也便于各种实体的链接。

二是链接。这个链接应该是全方位的。数字化转型不是指单项数字技术的使用，而是整个企业生产管理流程的重新改造，即全方位链接。包括企业的供应商，甚至是客户。全方位链接的作用，就是能够快速获取信息，快速做出反应，提高敏捷性。

三是重构。央企以生产物质产品为主，从物质世界链接到数字世界，最终还是要再回归到物质世界，或者叫物理世界。这就叫做重构。通过这个流程，企业实现了有效链接，提高了效率。

《企业观察报》：当前，央企密集成立数字科技公司的考量是什么？成立数字科技公司，能够解决央企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存在的哪些问题？

周春生：数字经济时代，数据是非常重要的资源。央企成立数字科技公司，一是出于技术层面的需要，企业需要有专门的机构来负责数据的管理或者处理，提高数据的使用效率。二是就像很多央企有财务公司一样，数据是数字经济时代非常核心的资源，所以央企成立专业的数字科技公司，是应对数字化转型的需要，管理公司重要的海量数据，实际上就是在管理企业的核心资源。

这一次国务院机构改革成立了国家数据局，这说明从政府到企业都对数据越来越重视，原因就是现代科技手段让数据能够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央企数字化转型具有天然优势

《企业观察报》：如何评价央企数字化转型目前的进展和所取得的成绩？

周春生：在中央的正确领导下，中国的数字经济呈现出健康、快速发展势头。尤其是从“十四五”规划到党的二十大会议，再到去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再到今年的全国两会，包括近期出台的一系列重要文件，都谈到数字经济建设和建设数字中国这方面的话题，这些充分显示了中央政府对发展数字经济以及中国企业，包括中央企业对数字化转型的重视。

中国有着庞大的市场。数字经济本身的发展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也涌现出了一批优秀企业，既包括中央企业、国有企业，也包括民营企业。从目前的发展态势上来看，中央企业越来越重视数字化转型。从未来中国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大家对于中国经济数字化转型、央企的数字化转型都寄予了厚望。

央企的数字化转型具有天然优势——规模优势。央企普遍具有较大规模，这就更加容易分摊数字化转型的成本。同时，财力优势和人才优势也是央企数字化转型的有利条件。因此，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央企在数字化转型上的速度，平均来讲，要远高于民营企业。

《企业观察报》：央企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面临着哪些现实问题、挑战和困难？

周春生：对于企业而言，数字化转型首先是一个战略问题，需要完善周密的顶层设计。这就要求在数字化转型的决策当中，央企主要负责人、核心团队能够达成共识。

需要注意的是，央企的数字化转型也会带来管理方法和管理权力的变化。数字化转型一定能够提高一个企业在管理上的透明度，这就可能对部分管理岗位的职责和权限产生影响，那么这当中会不会存在阻力？我认为，这是在央企数字化转型中可能会碰到的问题。可以说，企业整体的战略定位、顶层设计，对于其数字化转型的顺利推进、成功与否都起着重要作用。

央企数字化水平已处于世界第一阵营

《企业观察报》：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央企的数字化水平和发展程度如何？我国央企在向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还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周春生：最近10年，中国数字经济发展势头迅猛，尤其是在数字技术、5G、人工智能、智能制造等领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就。可以说，中国的企业，尤其是中央企业对数字技术的应用以及数字化的水平，目前在全世界已处于第一阵营。

数字经济发展方兴未艾，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在以芯片为核心的基础设施、算法算力、数据模型、云服务等关键技术方面，如果能够继续加大研发投入力度，中国企业在全球的竞争力，就更能保持一个相对领先的地位，跟发达国家相比，更有利于我们实现赶超。

《企业观察报》：下一阶段，我国央企数字化转型应该如何进一步提升，向高质量发展？

周春生：高质量发展有两个方面：一是降低消耗和损耗，实现发展的可持续性；二是提高效率、品质和产品及服务的多样性。事实上，数字化本身就是围绕这两个方面来展开的。

基于此，央企在数字化转型的过程当中，一是要着眼于提高效率，提高发展的速度和可持续性；二是数字化转型必须与企业未来发展的战略密切结合，充分考虑每个央企所处的行业特点及未来的发展远景是什么。

数字化转型本身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央企数字化转型，应该充分利用数字化转型这个手段，来提高效率，提高央企的服务质量和竞争力。用数字化的手段更好地服务企业未来的发展战略。每家央企，或者说所有的企业，都会随着市场经济环境和技术的变化，有一个不断迭代的过程。这个迭代的过程应该与数字化转型结合起来，这是央企在数字化转型中最需要注意的问题。

（作者系普林斯顿大学金融学博士、长江商学院金融学教授、长江商学院教育发展基金会理事长，曾任中国证监会发展规划委员会委员，北京大学、香港大学、加州大学教授，著有《新二元经济：新经济繁荣与传统经济再造》《无限供给：数字时代的新经济》）

截至2022年底，三峡集团可控装机达1.25亿千瓦、资产总额达1.27万亿元，较2019年底分别增长67%、52%，国有资产规模和效益实现双提升。